女子學編輯室:
沈雅琪是位 18 年經驗的資深導師,直到當了特殊兒的家長後,她重新反思教育的意義,以及當老師的初衷,她也相信「學不會」確實存在。看著女兒會的事情很少,連自己的名字都看不懂,曾經焦慮憂愁;然而,當女兒說她的夢想是開早餐店時,她的心結打開了,放開期待和要求,陪著她一起學習,讓她保有學習的動力和興趣,縱使她永遠都不會及格,重要的是孩子能找到適合的位置發光,並且做個善良貼心的小天使。
最近有個媽媽告訴我,孩子讓她好焦慮,到現在也是不認得半個字,成績都很差,不管怎麼複習、怎麼教,考試都不及格;每次陪他寫功課和準備考試,都讓媽媽壓力好大,承受自己給的壓力,還要承受別人的眼光和批評。
我告訴媽媽我是一個專業的老師,卻一個字也教不會我家妹妹,剛開始對她和對我自己都很憤怒,不懂為什麼會有人教不會?她一輩子要當文盲怎麼辦?她看不懂公車看不懂路標,要怎麼出門?看不懂菜單要怎麼點菜?連要玩手機都不知道該怎麼輸入……(延伸閱讀:在沒有邊界的教室,看見孩子能擁有更好的未來!)

可是這個傻妹妹好善良又單純,她連我幫她買養樂多,她都會跟我說,媽咪對不起!花了你的錢!在她做錯事時,她一定立刻來抱著我道歉。吃飯的時候一定要坐在我旁邊,好像我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人,沒有一刻可以離開我身邊。看到路邊有街頭藝人或賣口香糖的人,一定會跟我要零錢去投在打賞箱子裡;在我掉眼淚的時候,她會拿面紙給我,抱著我要我不要哭……
後來妹妹告訴我,她要賣早餐,我終於想開了。
她說賣早餐不用考試,她要像保母和奶爸一樣開一間早餐店,還要賣她喜歡的刨冰和冰淇淋、蛋糕、布丁……讓大家吃了很開心。
我的結終於打開了,人生不只是坐辦公室、打電腦……賣早餐是一件多棒的事,可以把自己和別人照顧好是多麼好的一份工作,可以讓別人開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?認字突然不是我和她的重點,她絕對可以勝任這一份工作的!所以我放掉所有對她的要求和期待,每天陪她過生活,帶著她去買菜,帶著她一起做菜和烘焙。(延伸閱讀:為特教演講奔走,資深教師「神媽咪」創造職涯外的人生方向!)

其實她很好命,如果她是 50 分,以我的個性一定會逼她達到 60 分,甚至 80 分,用盡全力讓她進步!可是她是 0 分,連自己寫上千遍的名字都看不懂。我想她就是缺了認字寫字的那一塊,根本使不上力,讓我完全放棄寫字的這個部分,只想讓她保有對學習的動力和興趣。
不用逼著她把字寫得工整、不用擔心她考幾分、不用跟任何人比較、當我把標準和期待放到最低的時候,很容易就能得到滿足,是放鬆的欣賞她的進步,為她說出來的新詞語感到雀躍,為她突然能認得任何一個字感到喜悅,為她能敲一顆沒有蛋殼的蛋而驚喜。
她永遠都不會及格,但是她會是我永遠最善良貼心的寶貝。

每個孩子都有適合她的位置,她不適合讀書,但是說不定是個很棒的廚師、很棒的冰店老闆、很盡責的服務生、很窩心的甜點師傅……我得面對的眼光和批判好像很多,可是眼裡只有她的時候,那些風聲吹過,撩不起一點漣漪~
我多麼期待可以離開學校,跟她開始賣早餐的日子。
不過來我們的店裡,可能看不到我,因為她說我太兇會把客人嚇跑,我只能在廚房做麵包……嗚~
主圖來源:flickr@dvdgn
文:沈雅琪/本文經授權轉載自《神老師&神媽咪》FB 粉絲專頁